虚实之间：中国室内设计师生存调查深圳站走访实录
前言：最近几档住宅设计和住宅改造类节目颇受欢迎，装修前先找室内设计师做设计成了部分对家居环境有更高要求的业主的追求，而室内设计师这个职业也备受关注。然而，设计师的真实生存状态一直是个说不清的谜。
近日，由全国工商联家具装饰业商会设计师委员会与新浪家居联合发起中国室内设计师行业生存发展调查，对北上广深等多个城市站的一线设计师以及设计企业进行走访，梳理设计师的从业状态，展现行业真实现状，给设计师的就业选择以参考和指导，同时推动和促进室内设计师行业健康发展。据了解，此次设计师生存调查将会编写成《中国室内设计师发展状况报告》于2017年12月底公布。
在设计师生存调查的第二站深圳，我们约访了土巴兔家装平台、任清泉设计和尚策设计有限公司，通过访谈方式，从性别、年龄分布，从业者构成，薪酬，工作状态，生活感受等多个角度，展现设计师真实工作状态以及未来发展方向。
以下是访谈实录:
采访对象：土巴兔家装平台 徐建华
土巴兔作为很标志性的企业，和家装公司设计师有着很密切的合作。目前，土巴兔平台上总共有多少家装公司，又是如何帮助家装公司的设计师进行设计？
【土巴兔徐建华】：目前，在土巴兔平台合作的装修公司有8万多家。在技术上，我们研发了3D云设计，大大提升设计师的工作效率。从品牌上来说，土巴兔平台也会对相关设计师进行品牌的塑造。另外，流量订单的合作都会对设计师进行相应的辅仁。
设计本平台上总共有多少设计师？经过平台的管理和运营，您觉得设计师仍存在哪些不足？
【土巴兔徐建华】：设计本属于国内最大的设计师交流、互动、交易的共享的平台，在职以及注册的设计师超一百万名。
在我看来，在运营管理上设计师们仍存在以下四个问题：一，部分设计师对项目的管理能力仍存在问题，设计本给设计师提供项目管理的后台、人员管理和企业文化等资源。二，成本管控空子。以往设计师在成本管控方面没有很大的突破，通过设计本资源整合，提升单一的议价空间，降低成本。三，获客能力。设计师通过平台可以精准获得客户。四，运营营销能力，平台上的宣传，提升品牌和设计师的知名度。
土巴兔平台常与家装公司合作，针对施工过程与业主对接上是否有相关标准进行监督？
【土巴兔徐建华】：目前，土巴兔平台已定位为服务家装企业、上下游产业链、家居制造业、家居经销企业等的服务平台。至2013年推出装修宝服务，我们已出台相关施工和服务标准，并严格按标准进行执行。在诚信口碑体系上，每一次客户的口碑点评，都会涉及到装修公司的信誉和装修款项。目前，我们的装修宝服务和施工标准得到合作的15家家装企业高度认同。
您是如何看待目前设计市场？
【土巴兔徐建华】：随着消费理念的升级，室内设计作为一种生活的方式将会受到市场和消费者更高的重视，将进入强调个性化的时代。我认为，未来市场的需求将会更细化并专业化。目前，设计市场仍存在很多问题：服务商鱼目混珠、设计作品也是良莠不齐。目前，消费者不了解装修过程当中的重要性，对设计作品判断的标准相对模糊，就导致整个行业优秀设计师人才的流失。
刚刚您提到关于设计师的成名以及作品的问题。在您看来，年轻的设计师是先成名，还是着力于作品比较好？
【土巴兔徐建华】：我觉得，两者是相辅相成，设计师未来的取向跟他以往的基础有很大的关系，基础扎实就会产生好的作品。在有基础的条件下，通过平台、协会和设计机构，提升自身的知名度，未来的成名是指日可待。
能谈谈未来设计本的发展方向？
【土巴兔徐建华】：设计本是为业主、设计师以及设计机构搭建共享多元的平台，更多的是起到交流互动的作用。未来将成为设计师扩展和学习的平台。另外，设计本也将进一步扶持优秀的年轻设计师，提升自身知名度，并通过好的作品让消费者得到高质量的装修体验。
采访对象：土巴兔 家装设计师
入行年限：十五年
年收入：二十万左右
一句话观点：设计要以人为本
您觉得在家装公司和设计公司的工作状态有什么区别？
设计公司追求效益最大化，多数工作状态为赶图纸设计，发挥自我能动性的机会少。而家装公司要针对不同客户，挖掘他们自身的个性化需求，在与消费者的沟通上用的时间更多。
两者的收入也有不同，设计公司的基层设计师多为背后画图者，家装公司直接面对客户。
在获奖作品中，我们常常见到设计公司的作品，却很少看到家装公司的作品，您对这一现象怎么看？
家装公司从每个客户的需求出发，在材料、工程上有所限制，客户的家庭环境、受教育程度和个人喜好不一样，贴切单个客户的需求，但难以满足大众的需求。设计公司的作品则从建筑结构出发，在空间、采光上整合，设计师在其中发挥的自动能动性会更大，符合大众化需求。
您对目前的工作状态是否满意？
目前工作状态不太满意。做设计需要很多时间去思考，但往往将时间花费在处理网络上的各种人际沟通，因此，我们在白天上的设计公司效率并不高，只有在晚上持续花费时间设计，常常忽略对家庭的照顾。
是否考虑过转行？
我个人很喜欢设计这个行业，可以将想象中的空间通过自我能力去实现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未来在设计上会有什么想突破的吗?
中国在70年代末才出现设计专业，其发展起步比较晚。工作多年，我感觉自己有些跟不上目前科技材料的发展，需要不停的学习新的施工工艺。
目前，设计行业出了很多三分钟效果图的作图软件，大部分家装公司设计师都在使用，您如何看待这一现象？
软件只是工具，只能给设计师提供便利，提升工作效率，方便与客户沟通。但设计要以人为本，并不能随意臆想，最终的落地需要设计师来完成，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您觉得未来设计市场的趋势在哪？
设计市场体量非常大，大家都看到其中潜力。随着消费的升级，客户越来越理性，从追求繁华到回归设计本质。未来，市场将越来越细分，专业性将越强，对设计师的要求也越来越高。
采访对象：深圳任清泉设计有限公司创始人 任清泉
入行：28年
一句话观点：痛并快乐着 设计要追求与自然的结合，关注空间舒适度
目前，设计行业朝两个方向去细分，家装公司为主的设计师和设计公司的设计师。在走访调查中，我们发现部分在设计公司工作的年轻设计师入行三年后，由于薪资和能力提升等因素，转型去家装公司。相比较而言，设计公司的设计师专业性会更强，而家装公司的设计师逐渐偏向销售化，您如何看待目前家装公司和设计公司市场的现状？
【任清泉】：设计公司就像一个综合医院，在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是在培养一个能理解空间和发现空间问题的好医生，空间是从综合方面来提升的。其实不管从哪条路走，当你认识到如何通过整合资源将空间设计的舒服时，你才能称得上设计师。然而，这些都需要花费时间去学习，并不是两三年就可以学成。
设计过程中，我从来不用电脑，都是通过画手绘理解整个空间的情况，并清楚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对于年轻设计师来讲，关键在于坚持。成长都是在不停的犯错过程中减少错误的量。
在大部分专业的设计公司里，其领导都是在设计上有一定高度的设计师。公司常以师傅带徒弟，徒弟再带徒弟这样的方式传承，年轻设计师应该想的是如何通过学习提升自己。家装公司对设计的关注少，在设计费和提成上，往往会增加一些不该做的东西。
家装公司的设计师一旦想跨行到设计公司化是很难的。
【任清泉】:非常难，出发点不一样。我们招学员首先让他们了解建筑，先把建筑立起来，才允许你做下一步。设计要满足建筑，用最简洁的东西，让室内通顺，一通百通，一顺百顺。不然有死角就会藏污纳垢。因此，设计改变生活是设计师最要解决的事情，运用设计整合最好的建筑，空间和有效资源，生活里不要给自己添麻烦。
在您看来，中国室内设计行业未来发展趋势将如何发展？
【任清泉】：设计是解决生活问题，而不是说好看的问题。好看没有标准，生活舒适度是未来设计师们要研究的方向。一个好的设计师，一定要了解消费者的心理、行为者的行为，通过设计的方法让人们与空间形成和谐的互动和交流，给人带来舒适的感觉。
作为行业的前辈，您对于新入行的设计师未来规划有什么建议和指导？
【任清泉】：设计师要把握大众对室内的需求变化，以往人们追求“好看”的东西，现在更追寻自然舒适，好看放在第二位。因此，设计师更多的需要理解室内空间品质、尺度关系和人如何更为接近。年轻设计师进入社会，从事室内设计首先需要理解建筑是什么，空间塑造好以后，再从家居的角度为消费者实现个性需求。当然，设计师要有自己的想法，有时代感的建设，这是一个漫长又基础的过程。部分年轻设计师跳槽比较频繁，或者只经过几年的积累就自主创业，这是非常不好的。以公司来讲，操作流程和大的方向都大同小异，但是细节操作却有所不同，频繁换公司肯定会有冲突感。
您觉得自己还有需要提升的哪些点？或者不足的地方吗？
【任清泉】：我们最大的不足就是时间，每年都会出现新的东西、好的作品案例，它们与生活方式，资源环境的融入都非常密切。我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出去学习，灵感其实就是生活体验。
设计师常常局限在自己的范围里，突破不了这个圈子，多出去走走，让自己的设计能变着花样跳出来。
采访对象：深圳任清泉设计有限公司 设计部经理 陈琼
入行：五年 年薪：十五万
工作状态满意程度：还可以
公司离家车程：来回五个小时
一句话观点：设计让我有满足感
你觉得家装公司的设计师和设计公司的设计师，有什么区别？
【陈琼】：家装设计公司，更多的表达一些自己的东西，会跟利润有一些关系，这个是行业规矩。设计公司，主要是以设计为主，从各个方面来讲，像功能、空间会考虑的更全面一些。
您最希望做哪一类型的设计？你会比较偏向哪种项目?未来在设计上会有什么想突破的吗?
【陈琼】：我应该偏向于家装类或者样板间的空间。有很多地方还可以提升，现在接触到的面比较少，在独立操作项目的能力会有欠缺，在施工工艺上还需要学习，这是我目前所面临的一些问题。
有没有考虑过转行？
【陈琼】：没有考虑过。
如果用一个词或者一句话来评价你这五年的工作经历。
【陈琼】：当时，软装和设计是我一直喜欢的专业，上学和工作都是选择了我喜欢的方向，每天可以干自己喜欢的事情，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当然，时间久了以后，你身上承担的责任会越来越多，压力会越来越大，可能会有一些影响，但是有满足感。梦想总是会去慢慢一步一步往前走，肯定会有一些压力，就看你自己怎么平衡。
在设计界有没有哪位大师是您特别欣赏的？（除了本公司的设计师）
【陈琼】：大部分只看作品，但很少去关注作品设计者。因为，自己是做软装，可能比较关注设计师葛亚曦。
平时设计圈经常搞活动，设计相关活动显得越来越平常，抛头露脸的设计师越来越多，对于这个现象你如何看待？
【陈琼】：很多设计活动给人的感觉特别虚，感觉没有多大意义。实质性能帮助到大家的东西越来越少。希望得到一些专业性上的东西，包括大师对行业的看法，或者关于专业方面的东西。
设计师未来发展趋势和方向是什么样？
【陈琼】：整合，抱团取暖成为近年来的主要趋势，大家尽心协力做好一件事情，可能会对整个行业有推动的作用，这应该是一个比较好的方向。
采访对象：深圳任清泉设计有限公司 设计师
入行：五年（设计世家） 年薪：十万以内
工作状态满意程度：还可以
关键词：成长
入行多久？什么原因接触设计？
正式工作五年。从13、14岁就开始接触设计了，由于爸爸从事设计，我和姐姐也学习设计。
您对目前的工作状态是否满意？
还可以。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成长。
你在没进入设计行业前，有什么想做的行业吗？从事设计是由于父亲的原因，还是你自己的因素多一些？
我觉得也是我自己想做的，当跟客户沟通时，自己提出的理念得到他们的认可，会很有成就感。未来也会在设计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目前,你觉得自己在设计能力方面需要突破的点有哪些？
希望能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有想过到另外公司学习吗？
尝试过在别的公司干过，没久待。原因是部分设计公司和家装公司在设计理念上有一些偏差。
在父亲的公司里工作，父亲相当于你的老师，对于自身的发展方向上是否会觉得有些局限性？
有时有，但关键在于眼界。其实，眼界足够高，就不会有局限。
在设计界有没有哪位大师是您特别欣赏的？
日本的建筑师安藤忠雄。国内的比较少关注，大部分都以作品为主，很少去关注作者。
采访对象：尚策设计顾问有限公司创办人及董事长 李奇恩
入行：22年
关键词：不容易
对于目前国内设计市场的现状，可以说处于两级分化的状态，一个就是以家装公司为主线的这些设计师，另外一个就是以设计公司为主线的设计师。通过走访调查我们发现两种类型公司的基层设计师收入上是有很大的差距。两方的沟通很少，家装公司设计师会运用软件程序三分钟出效果图，对于设计公司来讲是很少用到，能谈谈您的感受？
李奇恩：感受很深，我从1985年开始做家装、工装和酒店项目，中国大陆没有经历过家装的洗礼，其实是很难装上去。
很多家庭的收入比从前70、80年代改善很多，他们对室内设计的要求和氛围已经提高。然而人们并没有如何装修设计的标准，不理解到底需要用多少钱去装修。由于生活水平提高过快，大部分的设计师也没有经历过真正高大上有品位的生活，并不理解其中的涵义。人们会陷入误区：越贵的就越高大上，其实高大上完全不等于贵。
设计不是机器或者电脑能代替，只是帮助呈现结果而已。电脑不懂设计，设计到最后都是要靠人。由于每个空间不同，客户要求不同，室内设计做不到生产苹果手机或者服装批量生产。
用一个词来评价下您这么多年的设计经历，会用什么词呢？
李奇恩：不容易，痛并快乐。好的领导，必须是一个好的管理者和经营者。40多岁那年我独自创业，成立尚策设计，我觉得人到40岁才能了解自己，但是因为通过这样一次的创业，了解到其中的不容易。成员相互关怀，像一家人。我最大的成就是有一个非常优秀的团队，我很幸运。尚策设计对我来说是人生中刺激的一环，直到今天我依然觉得我没有完全把握好，还在学习路上。
对于家装公司和设计公司在收入和业务上的区别，你如何看待？
李奇恩：部分家装公司设计师仍然以卖套餐为主，不能称为设计。当然，我不反对，但从专业设计领域来看，他们更多是整合资源。随着消费者对设计需求的升级，如果家装公司一直没有把自己提升，很容易遭到淘汰。
在我看来，未来不区分家装工装，越来越多额公司会将两者进行整合，变成全方位的设计团队。
越来越多的设计师有着自己的标签和符号，您对此怎么看？
李奇恩：我一直在摆脱标签。对于设计师而言，永远做同一件事没有所谓的进步可言，只有去尝试不同，才会找到突破。我最佩服冯小刚，他的电影我们常常能看到新的东西，没有定型。
对于年轻的设计师，您对他们有什么建议？
李奇恩：找一家好的公司，不管是大公司还是小公司。很多年轻设计工作三到五年就自己开公司，这是最不好的。室内设计、建筑设计是老人家的行业，大部分有成就的设计师都是用时间学习积累出来的。室内空间服务的对象是人，当不成熟的设计师主导设计，难免会出现经验不足的问题。
年轻设计师必须要不嫌烦，能吃苦，坚持学习积累。我认为设计师并不是苦逼，每个行业都一样。
很多设计师反应平时关注都是作品，很少关注设计师本身。目前，在设计行业中，越来越多的设计师参与活动演讲，真正对台下设计师受益的却不多，您怎么看待？
李奇恩：基本上我已经减少出席活动的次数。对于一名年轻设计师来说，活动就是相互交流、观摩的机会。当然，大牌设计师活动上的站台提升自己的知名度，帮助公司发展业务，无可厚非，不过也要考虑到台下的人能吸收什么才是关键。
当然，设计师在听的过程也要自己去了解和思考。LV、爱马仕、芬迪，我们比你们懂得多一些的原因，是因为我会去了解，但是很多人反而只是在听，没有真正了解它们背后的故事。
家具是室内的重要一部分，我们依然发现在获奖的家具作品中，很少看到国内的品牌，您如何看待？
部分制造业企业家和老板不明白设计的重要性，不尊重设计，依然觉得设计太简单，不愿意为设计图纸买单。消费者认可的品牌需要品质和设计感的双重保障。
家居行业还需要一定标准去监督抄袭、品质等问题，只有大家共同努力才能实现行业好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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